体育馆设计,华西都市报:人们为什么热议地铁“体操熊孩子”?那是因为他在地铁上倒挂金钟,体操范儿令人啧啧称奇。但如果把场景置换成体操房,话题感顿失。那究竟在体操房里,熊孩子又是怎样一番模样,他所钟情的体操又是怎样一种生存状态? 在邹凯与冯喆双双扬名的后奥运时代,四川体操的后备力量,远不如外界想象,几乎所有少儿年龄段,都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,女队尤其严重。
昨日下午三点,冠军教练冯小林“孤独”地站在业余体校体操房内,因为放学时间还没到,只有一名学员到场,那就是去年曾在地铁上“倒挂金钟”,引发全城热议的“体操熊孩子”。
体操是四川体育的骄傲,也是成都的名片之一,因为邹凯和冯喆的缘故。
转眼间,随着体操在四川从“三无产品”跃上奥运冠军的高峰,邹凯、冯喆也都迈入了26岁的年轮,也许四川此时此刻很有必要停下来思索一下—邹、冯之后,谁是那双新的、在体操场上可以凭依的翅膀?
即使抛开奥运金牌,抛开无法闪避的“明星效应”,作为“运动之母”,体操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里,真实的发展轨迹如今又是怎样的呢?带着这个问题,本报记者昨天走访了成都市少年儿童业余体校。
冠军教练的烦恼
给我一名男教练!
下午三点,年过半百的冯小林“孤独”地站在业余体校体操房内,因为放学时间还没到,他麾下弟子的“大部队”还没能在此间集结。昨天下午的这时候,只有一名学员到场,那就是去年曾因为在成都地铁一号线上“倒挂金钟”,引发全城热议的“体操熊孩子”、8岁的张函策。
冯小林1971年进入四川省体操队,成为一名职业体操运动员,三年之后匆匆退役,虽然在职业生涯中没有留下太多值得铭记的痕迹,却在后来成为教练之后,收获了一大惊喜:那就是由他启蒙的名将冯喆,最终成为奥运冠军和体操界闻名遐迩的“双杠大师”。
怎样的孩子才能成为体操冠军?对此,冯小林昨天坦陈:“能够坚持下去,并且头脑灵活的孩子,才是体操冠军的料。你看冯胖,他练体操还长期偷懒,但最后能有奥运冠军的成就,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一个非常善于思考的大脑。”至于基层体操选材秘诀,冯告诉笔者:体型稍偏瘦的“费头子”小孩进体操房之后,成长的速度会快一些,无他,瘦小孩一般协调性好,而“费头子”基本上就是“脑子好用”的代名词。
冠军教练现在有怎样的烦恼?冯小林昨天称:“我们体校体操房一共有教练6名,2男4女,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一名男教练,不然有的男孩子没人带。这不是性别歧视,而是因为体操单项的设置,男的是6项,女子只有4项,所以你在世界上任何体操房都只看见男教练带女弟子,而不太可能看见女教练带男学生。”
熊孩子老爸的烦恼
娃娃学体操,我跑得累…
时光回溯到去年三月,“熊孩子”张函策可是一位“风云人物”,因为他在成都地铁一号线上腾身而上,手握吊环完成了普通人不敢问津的“倒挂金钟”,被别人拍照发到网络上之后,争议之声风起。
上二年级的张函策刚刚开学,这意味着他每周一到周六的下午时光,将离开小学校园,在这里的体操房度过。练体操看上去很苦,教练冯小林昨天实话实说:“到我们这里,第一年主要培养兴趣,第二年,孩子们要想提高技艺就只有吃点苦头了……但是和其他运动项目一样,体操也是苦尽甘来,像张函策这样的小朋友,你现在就是赶他离开体操房,他也绝不可能走,因为随着水平的提高,每项体育运动都会有它独到的乐趣。”
孩子少不更事,家长才更能体会练体操其中的辛酸。昨天张函策的父亲也陪同儿子来练体操,谈起个中烦恼,他说:“最早练体操,是因为儿子就读体校附近的幼儿园。现在我们家搬到郫县去了,哎呀那个远啊,说实话我都跑烦了,但是没办法,只有这里有体操房、体操教练,没有任何一所小学有这些,儿子又喜欢,只有日复一日地接送嘛。”
不过,自去年本报刊出《体操熊孩子原是冯喆师弟》的报道之后,8岁的张函策也尝到点苦尽甘来的味道。学校领导也意识到他是棵练体操的好苗子,给予了特别“惠顾”—小张函策只需每天上午在学校里上课,下午就直奔业余体校而来,行前,各科目老师会提前给他布置作业。
四川体操的烦恼
后奥运时代,谁来接班?
整个业余体校,羽毛球场共12个,体操房只有一个,学员数量的对比,可想而知。
一位体校项目负责人昨天告诉记者:“全成都市的体操苗子,基本上都从我们这间小小的体操房出去。现在重点班各组学员差不多50多人,和其他项目还不能比,为什么?许多家长都觉得练体操会影响身高,上器械又有点危险,其实,这都是存在误区的。体操是‘运动之母’,但是目前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,体校的选材面还比较窄,接下来我们会在全市各个幼儿园作相应的宣传,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爱好体操的小朋友。”
山脚下的烦恼,假以时日就会成为山峰的烦恼。竞技体育项目莫不如是。目前四川体操的后备力量,确实可能远不如外界想象,几乎所有少儿年龄段,都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,女队尤其严重。“现在我们在国家队训练的小队员有三个,王德铭、张义嘉和才去的邹敬园,王德铭前几年受伤病影响,成长不尽如人意;张义嘉去年也代表四川队参加了全运会,我们是团体第六,和同年龄的邹凯冯喆相比,肯定是有差距的,邹、冯这么大参加全运会的时候,已经有可以单项拿奖牌的实力。邹敬园去年才进国家队,要评价他,现在还太早了。”
与冯小林临别之际,他轻声感慨:“我老了,之所以站在这里,主要还是想给体操留下点什么东西……最心痛的事情,不是队员不出成绩,而是一些根骨很好的小队员,练到一定水平之后,因为家长不愿意让他们走职业体操这条路,就彻底放弃了。所以说,你一定要问我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体操世界冠军的话,我只能说有一个前提:那就是家长必须支持,也许,我们的学校教育方式,也需要改变。”
体操之问
教练要什么
怎样的孩子才能成为体操冠军?冯小林直言:“能够坚持下去,并且头脑灵活的孩子,才是体操冠军的料。”至于基层体操选材秘诀,冯小林称:体型稍偏瘦的“费头子”成长的速度会快一些,无他,瘦小孩一般协调性好,而“费头子”基本上就是“脑子好用”的代名词。
家长想什么
一位体校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:全成都市的体操苗子,基本上都从我们这间小小的体操房出去。现在重点班各组学员差不多50多人,和其他项目还不能比,为什么?
许多家长都觉得练体操会影响身高,上器械又有点危险,其实,这都是存在误区的。
对话“熊孩子”
天天跑体操房“我不烦,我爸烦”
与其他同样优秀的少体校队友相比,8岁的张函策下肢力量很足,跳马训练的时候,脚下就像装了根弹簧。别以为8岁小孩也就只能在竞技场上熟能生巧,考察一下他的表达能力时,竟然大有收获。
张小朋友,你成绩怎样?张函策:上期末,语文96,数学96。我觉得,很轻松的。
(分镜头:回答完毕,“熊孩子”扭头向冯教练报告:小腿有点“甩起痛”,是不是鞍马训练就算了。得到的回答是:可以,但是跳马如果能坚持,就继续跳马。于是,他蹦蹦跳跳去跳马了。)
你为什么喜欢体操呢?张函策:我比现在还小的时候,和大朋友们一起吊杠,我爸说,我比那些八九岁的都还要厉害!
(分镜头:当时小张正在拉引体向上,小胳膊太细了,拉起来还是颇为费劲。不过这段问答似乎提醒了他,转身又上杠去也。)
你家在郫县,那么远,你天天跑来跑去烦不烦?
张函策:我不烦,我爸烦,这里好耍些。嗯,但是我爸一般听我的,我妈?她不听我的,她毛了要打人,比冯教练还要凶!
(分镜头:张函策的父亲到场,此前他一直在车里补瞌睡。“如果儿子读的小学里也有体操房就好了,就不用天天跑这么远。”他说,至于学费,每个月300元,不多,但是“时间、精力和汽油费不是笔小数目”。)
立即评
成都千万人 仅有一间业余体操房
每一个天才体操少年身后,都有一个强大的姑妈?
是的,至少邹凯当年就是这样。那时他家境堪称贫寒,连体操的学费交起来都有点困难,后来姑妈来了,“这笔账算在姑妈头上”,这样,才有了现在的“奥运五金王”。现在的“熊孩子”张函策呢?他有一个移民加拿大的姑妈,转述他父亲的话—“孩子姑妈非常支持他练体操,因为即使在加拿大,像他这样水准的体操少年也是少见的。身体好,才能样样好,正好,我们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“双杠大师”冯喆同样幸运,当年父母成为下岗工人,每个月80块钱的体操学费都捉襟见肘时,一位冯家的亲戚站了出来,“我出学费,让他继续练!”所以,“姑妈”非姑妈,它是某种泛指—贵人不一定钱多得没处花,贵人,只是那个在最关键时刻,有余力扶你一把的人。
如果你没有“姑妈”呢?
你失去了一种机缘巧合的同时,在黑云压城的作业本中,在毫无尿点的独木桥应试大军中,是否还有喜欢体操的自由?当“喜欢”不再是由最简单的好强造就,而成为一种现实的奢侈品,是的,等待你的可能不是OK而是KO,被KO。
我的意思是说,时光过去了好些年,四川体操都已经从“三无产品”爬到了奥运会7金的高峰,但是一位少年要义无反顾地去从事他喜爱的“运动之母”,居然多少还是要靠“姑妈效应”,这可能是四川体育逐渐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中的一个重大疑点。
一个人口超过千万的城市,仅有一间设施完善的、大约能容纳50人的业余体操房,这样的对照,不啻于“理想丰满”与“现实骨感”。
顺便说一句:这个道理,与“十几亿人出不了一支像样的足球队”可能是相通的。